再重头【冰垣】（7）
这梦境真实到可怕，抽象时抽象得像几团色块，写实时又与现实毫无二致。城里的大路、集市、民宅、小摊，无一不精致得令人发指。灯火通明，人来人往，远远看着，似乎热热闹闹的，可走近一看，饶是沈清秋早有准备，还是心里打了个突。
这些活动的“人”没有脸孔。他们的脸，只是糊糊的一团，看不清五官，也没有声音。根本不像是活人，却还在忙忙碌碌地穿梭游走，整座城静如死寂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繁华。
洛冰河上一世和婴婴师妹一起经历过这种景象，所以他再次见到这里没什么感觉，但这次和沈清秋在一起，他装作从未见过这种景象，骇然道：“师尊，这些是什么东西？”
“这是利用梦魇制造出来的幻影城。在梦境中，诸如房屋树木的死物可以制造，但活生生的人却无法被制造出来，最多只能做成这样没鼻子没脸、口不能言的怪物。话虽如此，利用梦境能制造出一座城的规模，几乎以假乱真，恐怕也只有那个人了。”
洛冰河知道他在说梦魔，但还是装作虚心求教的样子，问道“哪个人？”
“梦魔。”沈清秋说完就往里走。
洛冰河还想再问几句，眼睛无意在人群中一扫，却愣了一刹那。沈清秋察觉洛冰河没跟上来，回头问道“怎么了？”
“脸！师尊！刚才我好像看到了有脸的人！”
“追。”
两人紧随那画风和旁人格格不入的几人其后，在城中七弯八转，终于在一条小巷前停了下来。
有脸有脸的人，一共有五个。看着还是五个少年，个个有鼻子有脸，而不是模糊的一团，其中四个高的围着地上的一个，叫骂声不绝干耳，什么“小杂种”“王八蛋”满箱子乱飞，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两个人。
洛冰河看着沈清秋，似乎看到了沈清秋叹息一声，“梦魔的确能利用梦魇制造人，可这些‘人’不是他制造的。洛冰河，你仔细看一看他们的脸。”
洛冰河缓缓把目光移到他们身上。
“这些不是梦魔制造出来的幻境，他们是存在于你记忆里的真实人物的投影。梦魔只是把沉睡在你心底的这些影子唤醒了。”
洛冰河听到沈清秋的话，举手覆在太阳穴上，这些人在上一世都被自己给折磨死了，但是，小时候的经历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无法填埋的坑洞。
“收神。幻象而已。”
然而，梦魔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最擅长唤起人心最原始的恐惧或者愤怒、痛苦，击溃心理防线。
忽然，两人所在的小巷景象一阵扭曲，幻化成了另一处场景。
这是座破败的小屋，屋子里只有一张床，张歪歪扭扭的小桌，桌上一盏昏暗的油灯，一个小板凳。
床上躺着一名憔悴的老妇人，勉力想撑起身子坐起来，却始终不得力。门外冲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。只十岁出头、面容稚嫩的洛冰河扶着妇人，脖子上还挂着那枚玉佩，急道：“娘亲，你怎么又要起来。不是说你休息就好吗？”
妇人咳嗽道：“躺着也没什么用啊……倒不如起来把衣服给洗了。”
小洛冰河道：“我已经洗完了，娘躺着等我给你熬好药。吃了药，身子好了，再干活。”
那妇人面色灰败，早已病入膏肓，命不久矣。他笑着摸了摸洛冰河的头顶：“冰河真乖。”
小洛冰河扬起脸，强颜欢笑道：“娘想吃点什么？”
妇人道：“现在越来越没胃口了。”顿了顿，犹豫道：“上次咱们家少爷倒的那个白色的粥，倒是有点想尝尝，也不知道厨房还有没有剩的。”
小洛冰河用力点头道：“我去给娘亲问问！”
妇人再三叮嘱：“问问就成。没有剩的就随便弄点别的汤汤水水，能填肚子就成。千万别向大师傅要。”洛冰河满口答应，哒哒哒一阵风一样地跑出去。那妇人躺了一会儿，又从枕头下摸出针线，开始做女红。
屋子里的灯火越来越暗。洛冰河神思不清间，伸手想抓住那妇人的残影，沈清秋一把拽住他的手，历声道：“洛冰河！看清楚，这不是你的娘亲，你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折辱、无力还击的孩子。”
洛冰河被沈清秋拽回了神智，但他就是不甘心，他想阻止这一切，但什么都做不了。
梦魔的杀伤之力，其一在于，受困之人心神越激动，神智受到的创伤就越大。其二，必须要谨记，绝对不能攻击梦境中出现的“人物”。
四周景色变化莫测。这个梦魇，就是他短短十几年人生中的坎坷和伤口大集合。
错乱的一幕幕接连不断地堆积起来。此刻的洛冰河除了这些零散的画面和回忆，什么都看不到听不清，唯有那些时刻的愤恨、绝望、痛苦、无助、狂怒，一股脑炸成一团，在胸口和脑子里翻腾不息！
“不要出手。即便打中了，伤到的也是你自己！”沈清秋叫道。
洛冰河不知怎么回事，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右手一抬，一道凌厉的暴击从掌中飞出直削幻像里恣意狂笑的几人！
刹那间，洛冰河感受到四周的变化，人影和物件都如同玻璃般裂成万千碎片。两人所处的幻境化成一片偏僻的荒野山林。天幕深蓝，冷金的孤月好好悬于头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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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！我把主要剧情搞定，后面的感情戏明天写，
明天一定不在上面存稿了，存着存着就没了是什么逻辑，我这写的真的很买力，谢谢你们的喜欢。
哦，对了，分享一个图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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